外貌似猴的男子頂了付老花眼鏡,手執翠竹毛筆,正聚精會神在攤平的宣紙卷上。

雲石長桌彼端的小個子,朱朱,偷睞一眼專注文卷的同伴,欺過身低問:「老猴,最近有啥公文要寫?」圓圓臉還刻意不看向同伴那兒。

「你認為咧?」老猴視線膠著案上紙卷,不疾不徐回道。

朱朱頃刻回首,激動問:「唔!該不會你已經預知我們私闖民宅的事會被發覺,所以提早寫悔過書吧?」

老猴神色未改,眼皮子也沒掀動:「咱幹麼要告訴你?說了你就受得起?」


我受不起?哼,你這老愛欺負我的渾蛋,總有一天——
原本鼓著腮幫子、嘴吊小香腸的朱朱,驟然收起綿綿含怨的眼神。

奮力揮毫的老猴恰巧停下手,側首凝盯朱朱。「幹嘛?」
儘管老猴的慍意並非針對朱朱,可寫滿煩躁不耐的猴臉看來也夠嚇魂了。

「沒什麼!」小圓臉趕緊擠出笑意,「不說就不說,用不著放火雲嚇魂吧。」
撂下微弱抗議,朱朱火速轉往雲石長桌另一端。







縮身桌畔的朱朱隨意用手邊的鋼筆摳了摳鼻孔,日光投射桌角的陰影顯得朱朱望向老猴的小圓臉更為陰沉。

上面也奇怪,都什麼年代了,還用毛筆寫公文,搞得字醜出名的老猴每每寫個公文寫到腦羞,弄得火雲滿場飛!

真是的,寫公文就回自己廂房嘛,跑來交誼廳寫,看這精美、比農場還大的交誼廳,一下變得魂靈勿近,空蕩蕩的只剩我們三個,根本公害一隻!






清翠透綠的交誼廳此刻正如朱朱所言,空闊腹地飄盪著數十朵燦橘耀紅的綿軟火雲。

巴掌大的火雲不具野火燎原之性質,但碰觸到會產生爆炸特有的聲光效果,先是炫目的小型爆裂球光,緊接一陣喧囂震天的霹靂啪啦,最後再附送些微的酥麻體感。

簡而言之,此等尺寸的火雲對魂靈不具危險性,但對意欲圖個清靜的便是麻煩。


聽聞朱朱抗議,老猴抬指一勾,飄盪半空的朵朵火雲頃刻飛速收回掌心,手心一緊握,翻轉掌中的紅豔轉瞬杳然無蹤,交誼廳還歸空曠寧靜的狀態。

老猴繼續擰眉,接續未完成的公文。






朱朱轉移目標,雙肘攀附桌緣,腦袋瓜硬是撐在交疊的雙手上,改為打探雲石長桌另一側的同伴。
「周唐,你在寫什麼?」


大個子擱下手中碳筆,低瞰兩腳懸空、整身撐掛桌緣,努力營造出一派輕鬆氛圍的朱朱,訥訥撓了撓光裸大頭。

周唐全然不介意朱朱打斷自己,態度很是誠懇:

「我在做文章。今天的主題很有深度。」

「什麼主題?」

「昆蟲的生命意義與再造。」

無聊。
朱朱回以一記死魚眼,未待周唐反應便三步併兩步跳回自個座位,決意專注於鑽研自己精妙深博的西邊文學。
每日一課乃成就古聖先賢的必經之路。


「What time is it?」
朱朱的小圓臉浮現有點噁的虛浮笑意。
有一天,我定會成為接待西邊使者的代表。







又一紙團滾落雲石桌面。
老猴四周盡為成堆成疊的失誤文案,渲染出朵朵墨花的宣紙團散落雲石長桌一角及其鄰近地板。

翠竹墨筆橫空,透過小圓鏡片,老猴抿唇凝視手中擬好的草稿。

眼尾餘光內,有個異物冒然出現清翠石板的彼端,老猴肅然依舊,唯收起視線,不打算對異物作進一步確認。
高持墨筆的手懸留原處,另一手暗暗掐指卜算。


卦象呈凶。

這出乎意料之外啊,肯定動了什麼手腳……又想把事賴到咱身上嗎?憑甚麼每次都咱身先士卒?


心一橫,老猴摒卻氣息、隔絕自動向外探究的視聽覺,大氣不喘地靜待事態演變,未覺自己過度使勁,臉色僵直得都發白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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