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篇和主線關聯不大,但不建議跳過,推薦接續第五章服用。



「喂!先生……」

一聲輕柔女聲的叫喚,西裝革履的男人止住剛舉步的左腳。

媽呀,自己該不會撞鬼了吧?


要不是回家走其他路線得多花四十分鐘,他才不會選在夜深人靜,穿過這不吉利的公園。

住家附近有佔地寬廣的公園是人人求之不得,偏偏這公園跟他不對盤,他總在公園堵遇一堆衰事。

被狗追太普通了,舉凡公園任何動物的排遺皆能跟他扯上關係,「動物」這名詞還包括人……

撞見情侶閃光彈,露天野戰也不是新鮮事,更慘的是還會有奇怪男人從公廁衝出,緊貼或尾隨他的西裝褲,要求約炮!


大便、閃光、肛肛好就算了,黑道談判是怎樣?老天看他不順眼嗎?談判就談判,為了鹹酥雞在公園持槍談判是怎樣?這樣有比較帥、比較特別嗎?呃……是蠻特別的啦。

鹹酥雞有那麼好吃嗎?他吃過幾次公園旁的鹹酥雞,從不覺得有好吃到需要痛哭流涕啊。

領頭老大面色沉重也罷,畢竟老大總得沉重一下,看上去才有威嚴,但為什麼小弟也可以痛哭失聲?難不成賣鹹酥雞的老闆有不能說的奧秘之處?

他是不認為一個年過六十,頭頂稀疏、肚腹如鼓,除了寒流來襲,長年配備汗衫、短褲和藍白拖的鹹酥雞攤老闆會有什麼天大玄機啦。

那次他只因為半夜跟老婆吵架,想抽個菸解悶,結果菸沒抽著,還讓他蹲在造景草叢旁一個多小時,心想怎麼連半個號稱「人民公僕」的警察伯伯身影都沒出現,害他被蚊子騷擾也不敢出手制止。




所以現在有年輕女生搭訕自己,分明有鬼。

他很有自知之明,面臨走在路上只會被叫「叔叔」,甚至「伯伯」的年紀,連賣愛心筆的高中女生都懶得理他,才不會出現什麼飛來豔福、枯木逢春,所以絕對有鬼。


「嘎啊啊——」

「你叫什麼啦?」女聲透著不耐煩。

不叫才怪咧!哪個人一回頭見到慘白透光的臉不尖叫啊?

白熾燈泡往旁一移,蒼白人臉還原成青春正好的嬌美臉龐。

是個年輕小女生,個頭約一百六十幾公分,外貌看似高中生而已,細緻美麗的五官搭配最流行的妹妹頭短髮,身形輕盈纖細,全身散發活力與朝氣。是他喜歡的類型。

「對不起——我以為妳是鬼……」男人鬆開牢抱在懷的公事包。

「剛才發電機故障,所以燈不亮啊。」年輕女孩不耐解釋,轉身將燈泡掛回鐵架,再回身已堆滿笑容。
「先生,幫個忙……」

男人立即搶白:「我沒五十塊借妳坐車。」就算是年輕正妹也不可不防啊。

「先聽我把話講完。」女孩銜懸婉笑,字字徐臾道出,卻讓男人有風雪滿天、背冒冷汗的錯覺。

「我呢——挑錯地點,今天還沒開張,就佛心給你指點指點。何況你一臉衰相,八成老婆跑了。」

男人分神偷瞄女孩身後的桌椅。

夜深人靜不回家睡覺,跑來公園擺攤算命——究竟是這高中女生太蠢,還是自己長得很好騙?

他原打算假借尿遁名義開溜,話聽到後半……耶耶?

「我老婆跑了?這看得出來?」

「當然看得出來,不信你抽一張。」
女孩雙手一伸,墨底金邊的紙牌如孔雀開屏攤展男人眼前,一整排的單眼圖騰讓他看得有些目眩。

公園以前有相命擺攤嗎……?

男人甩甩頭。可能因為喝了小酒,腦袋有點昏沉。

……好像有吧,不過都是些老頭子,還沒見過年輕正妹擺攤。


「這麼晚,妳一個年輕女生還算命喔。」

「所以你想怎樣?」女孩一付他是猥瑣中年人的表情。

「我沒想怎樣啊。」他豈敢有非分之想啊。

現今社會對男人超嚴苛,一不小心被冠上「色狼」名號,就算帥到像劉天王、多金如李首富,對不起,沒人忘記你是「色狼」!

女孩目光依舊鄙夷。「騙鬼,你剛一定在想兒童不宜的事,都這把年紀了還……」

他低聲急應:「我沒有想什麼兒童不宜的事!年紀又怎麼了?我這年紀很好啊!」深夜要主張操守,又得避免騷擾鄰居還真辛苦,這種尖銳氣音可要技巧。

女孩的甜笑極為制式、皮笑肉不笑。「連抽張牌都囉哩囉嗦,問東問西問一堆的年紀是很好呀。」

這、這是笑他膽小怕事?眼神用得著飄遠嗎?他怎能被年輕小姑娘看扁!



就著燈泡的蒼白光線,男人手勢有些僵硬狼狽,硬是迅速從牌列中抽出一張牌。

這……牌上頭怎會有彎角怪物?不會是傳說中的西洋惡魔吧,還有裸男裸女的,真不吉利啊。

「牌還我。」女孩一把抽回男人手中紙牌,看都不看便將紙牌併回牌列。「看吧,老婆跑回娘家了。」

連回娘家都知道!「仙姑,請務必指點小的。」

「坐!」未待男人反應,女孩雙手壓下男人坐上隨時可能崩塌拆解的鐵椅,女孩則一溜煙回坐自個座位。

乍看亦知是個臨時搭建的攤位:生鏽鐵架掛個傳統大燈泡,兩把早該回收的鐵椅,外加普通到不行的方桌,連塊相命常用的紅布都沒。

這是要他懷念當兵時的馬步蹲嗎?敢情高中生仙姑初出茅廬,連基本生財工具也買不起?



「這種時間,你一個人愁眉苦臉在公園裡晃,身上酒味不重,還穿著廉價西裝,就像個明天要上班不敢多喝,但老婆不在,晚回家沒關係,還揹房貸的上班族。」

仙姑未免太瞭解我了!難道我是比較受高中女生注目的類型?

專注洗牌的仙姑突而一臉清冷看向他。「你剛才是不是有『我還蠻受年輕女生注意』的念頭?」

女孩搖手嘆道:「唉,現在中年男人怎麼總有這種不實的幻想?……算了,抽一張!」


好奇怪吶,自己原來有被虐的癖好?他居然可以邊練馬步蹲、邊被高中生數落,內心還覺得很快樂?雖然對方是個年輕正妹啦……

結束腦內胡思亂想,男人戰戰兢兢再抽一張牌。

正妹正歸正,他還是希望老婆、女兒可以回家……

咦?怎麼又是剛才的西洋惡魔?

「這牌該不會全都一樣吧……」

該不會能讓我老婆回來的話也是假的吧,為何要欺騙一個正直善良,總是加班的中年人?

他哀怨看向仙姑。

「牌還來。」女孩一把掠回紙牌。「就算牌一樣,問題不同,答案就不同。不可質疑仙姑。」

「那指點一下我老婆怎樣才會回來。」

女孩先是沉默,又翻了白眼,最後彷彿面前有顆水晶球似的,雙目閉闔,一手在空中揮呀揮。「你和你老婆……中間還有個人……」

噗呲。他只敢在心裏偷笑。「我女兒嗎?老婆跟女兒不一樣吧。」

「先讓我講完。」女孩一臉不耐。「你果然是有啤酒肚的中年人耶,一直插話。」

「我沒有啤酒肚……」
這點,他必須嚴正抗辯,這可是他的驕傲。自己正值中年,但可沒有中年人標誌的啤酒肚。不過仙姑全然無視他的抗辯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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