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※有獅頭人記憶的男主會稱「傑哈哈爾」,
沒有獅頭人記憶的男主稱「拉美西斯」,方便區別不同特徵的男主。




身體能穿透人體和物體,雖然不知道原因,但傷口能自行癒合,也不需要進食,
沒人看得見、聽得見自己——綜觀以上條件,即使再不想承認,
理性上也能判斷自己沒有肉身了。

自己算是死了嗎?那為何遲遲不見神的使者領他受審?

埃及人相信亡者得通過阿努比斯的審判才能前往亡者的國度,
那傑哈哈爾不懂神對他的安排是什麼,
為何不給他個明確的答案,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上不下、生死不明的狀態。


如果有人、還是神,或哪個誰都好,告訴他該怎麼做才能有個出路。

當時在密室,獅頭人究竟對他做了什麼?
獅頭人顯然清楚什麼才是重要的關鍵,所以即使被他知道了畏光的弱點和習性,
獅頭人也不緊張——只要獅頭人掌握最關鍵的鑰匙,那在兩人追獵的關係中,
獅頭人便有恃無恐,永遠居於上風。



有時傑哈哈爾會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惡夢。
夢醒了,娜娜還在他身邊,親友還在他身邊,他還來得及阻止一切的發生,
而不是他孤零零一個人在世上。

他可以躲進空無一人的金字塔、不活在人群裡,但孤獨感侵蝕著他,他還是渴望有人陪伴。
然而待在一群看不見自己的人群裡也是種折磨,他需要人群的生活感,但那些鮮活的生活感又對照出自己極為空虛的存在。

晨起洗漱、做飯、飲食,
傑哈哈爾從來不知自己有天會如此羨慕用手取物的簡單動作,羨慕能正常使用身體的人們——過去如呼吸般輕易的生活日常,竟是再也得不到的珍貴事物。



黑暗中望出去仍是一片黑暗,
踏出去可能面臨的是萬丈深淵,但他不能停下腳步,
現下的處境是靈魂也為之顫抖的無盡之地,一切無望到精神隨時會崩潰,
但他得堅強、堅強,比他想像的、比他以為的更加堅強。



沒有肉身,想看神殿的記錄或圖書館的藏書都是難上加難。
所幸石板、壁畫沒有限制,
傑哈哈爾便徒步走遍一座又一座金字塔,踏過一條又一條明道暗道和密道,
就著月光,那些遺忘的、生疏的記錄和故事,一遍又一遍的記誦、熟爛於心,
但求一絲有關恢復肉身的線索。

某日,傑哈哈爾注意到他見過不下百回、一再被略過的彩繪壁畫,
上頭畫的冥神歐西里斯可能就是救他的綠臉人時,
他轉身狂奔到神殿,跑到上氣不接下氣,跪倒主殿神像前。
此刻是他人生活到現在最感謝神的存在的時刻。
感謝冥神歐西里斯和拉神之前對他施予援手,他現在懇求埃及諸神能再幫他一次,
只要再一次,拜託只要一次,讓他恢復正常,為此他什麼都肯付出。

傑哈哈爾不知在神殿跪求了多少日,
他只是一直跪求、一直祈禱,直到重燃的希望再次熄滅。奇蹟沒再發生,神只是沉默不語。

日光的庇護效果依舊。太陽每日東昇西沉,不分老幼尊卑,公平公正照耀每位埃及子民。
或許在拉神眼中,他傑哈哈爾和每個埃及子民都一樣,沒有什麼特別的。



無奈之下,傑哈哈爾只好將戰線延長,神殿得去,但將主要精力移往人的身上:拉美西斯。

試探獅頭人、查找古籍記錄、祈求神明,再來是觀察拉美西斯,
無論一切有多荒謬可笑,只要有復原的機會,他什麼都願意做,都有耐心一個一個的試。

傑哈哈爾日也看、夜也看,寸步不離的觀察拉美西斯,這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。
看著拉美西斯與大祭司、群臣們議政,看著拉美西斯坐在軍隊後方發號施令,意氣風發,
看著拉美西斯恣意的使用王權、歷任法老積攢留下的智慧結晶,和集結上下埃及供出的物資和好處。

撇開王權不提,拉美西斯和他的好友庫蘇畢爾伏稱兄道弟,
又周旋在女人堆中,再和娜菲塔麗親暱的依偎。

他的娜娜。

傑哈哈爾在見或不見娜菲塔麗之間反覆為難。
他貪戀娜娜的笑容與美好,那僅對傑哈哈爾展現,讓他忍不住一再親近的美好。
但他見不得拉美西斯與娜菲塔麗過於親近,那場面過於煎熬。

拉美西斯享受著原本屬於他的人際、他的好友、他的皇后,
反觀他傑哈哈爾卻一無所有——這一切可悲到讓他快要發瘋。
現實彷彿在告訴他:擁有一切的拉美西斯才是正牌,他則是那個假貨。
沒有肉體的他算是存在還是不存在?這一切究竟是真實還是幻象?



過度質疑自身存在換來的是失去意識。
等傑哈哈爾恢復意識,他發覺實體世界的時間已經過了好幾天。
他沒料到「只是思考」都能影響他的存在。
這下傑哈哈爾不敢過度思考如何恢復原狀,
如果他再度失去意識,沒有清醒過來,那坐在王位上的拉美西斯便成為唯一的傑哈哈爾,
世上再也沒人知道真實的傑哈哈爾是何模樣,只會記得這個周旋女人堆裡、浮誇的拉美西斯。


原本他以為是複製自己言行思考的拉美西斯,隨時間推移,個性和自己越發不同。
外貌記憶、生活上的小習慣可能一致,但說話的態度、看待事情的角度卻和自己越差越遠。
光是在收受因王權而得的好處,拉美西斯表現出理所當然的態度,但他不會這麼想。

這簡直、簡直……就像在說:兩個性格相異的靈魂,共用同個身體、共享同份記憶一樣。
這個念頭宛如閃電打在傑哈哈爾思緒上。他瞪大了眼。
越往這個想法去推論,越能完美印證他的假設。傑哈哈爾沒有肉體,拉美西斯少了感性,若將兩人合而為一便是一個最完美的拉美西斯二世。
獅頭人當時在密室對他做的事,或說和他的交易,不是多出了一個人,而是一個人被一分為二了,所以他才會突然沒了肉體,而拉美西斯外貌記憶與他分毫不差,個性卻大不相同。

被一分為二的他,無論是傑哈哈爾或是拉美西斯,都是不完整的,有缺陷的。

然而知道這個情報還是不夠,他依然不知道取回肉身的關鍵情報,
就連娜娜在政事上被刻意刁難,他也完全幫不了娜娜。


**

※以下對應主線5.議政退席



「皇后,妳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?」

小議政廳裡,傑哈哈爾聽見拉美西斯的發言,錯愕的站起身,只見那張和自己相同的臉透著厭棄。他馬上回身看向娜菲塔麗,果不其然,娜菲塔麗訝異又困惑。

拉美西斯宛如自己的分身,傑哈哈爾連猜都不用猜,便知道拉美西斯的神情意謂著什麼。
拉美西斯自己執政經驗不足,又怕在老臣面前失了顏面,所以不讓娜菲塔麗繼續發言。
只是他沒料到拉美西斯居然直接令娜菲塔麗退席。

議政會議尚未結束,即使意見分歧,也不得命令與會者退場,
否則是對對方極大的不尊重和污辱。
皇后的意見只是偏向河岸人民,可能會延遲大臣預估的時程,
而且目前協商尚未定案,憑什麼不讓皇后發表意見、強制她退席?

憑什麼這麼對他捧在手心上疼的娜娜?

拉美西斯這是在貴族、權臣面前打自己皇后耳光、丟自己的臉,
不僅是作為伴侶的失格,也是作為賢王的失格,更造成貴族大臣間人心浮動,
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嗎?

「就是字面上的意思。妳太激動了,先下去休息一下吧。」
拉美西斯揮著手,像在擺脫什麼黏手的東西一樣。

傑哈哈爾以為自己經歷了這麼多,應該不會再感到心痛了,
但當他見到拉美西斯如此輕賤娜菲塔麗時,他才知道如果想要折磨一個人,有得是辦法。

傑哈哈爾茫茫然注視著拉美西斯,轉身橫擋在娜菲塔麗身前,用自己空虛的手抱住娜娜的頭,想替她擋去那些嘲諷的言語,遮去所有惡意的目光。
「娜娜不要聽,那不是我、不是我……」

下一刻,娜菲塔麗站起身,穿過傑哈哈爾如影子的身軀,
邁出艱難的步伐,一步一步走出權力核心。

傑哈哈爾望著娜菲塔麗顫抖的背影,又看了自己的手,深深體會到沒有肉身是多麼心酸無奈的事。無論他多想阻止退席的發生,一切只是徒勞無功。



**


「親愛的,我很抱歉……」
王的寢宮裡,傑哈哈爾蹲在娜菲塔麗面前,儘管他的娜娜視線再也不會停留在他的身上。

看到娜娜委屈又著急,還要強裝鎮定,眼巴巴等著拉美西斯的模樣,傑哈哈爾又氣又心疼。
他從沒讓娜娜委屈一天過,現在另一個自己,拉美西斯,不花半分力氣便輕易傷害到他的皇后。

「妳還要繼續說這事?」

拉美西斯輕視、蠻不在乎的態度,對娜菲塔麗像對待下僕一般,習慣隱忍情緒的傑哈哈爾也終於忍不住了。

「收回你的話,我叫你收回你的話!」回首怒瞪拉美西斯的傑哈哈爾眼神透出一絲狠戾。
一模一樣的兩隻手,空虛的手去抓實體的手,抓空了。手再揮,傑哈哈爾又揮空了拉美西斯的臉。

無能為力、他無能為力,只能眼睜睜看著另一個自己,一再傷害娜菲塔麗。
但他能怨誰?今天這個局面是他自己造成的。
他和獅頭人交易,換取娜娜的生命,不是為了讓她活在被另一個自己苛虐的世界裡啊。

這真是天大的諷刺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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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後記
不好意思,隔了這麼久時間才開新的一回。
如果忘記劇情,可能要請各位回頭溫習一下前面的文章~

由於第二回的支線反饋不好,
我又回去苦思如何把夢裡看到一個完全負面的故事寫得有趣一點,
又不失它原本要傳達的意思。
我非常不擅長描寫這種純粹、精神層面的負面情節,
(過去寫失敗的記錄還留在部落格裡呢),
每次寫都要很小心,像在注視深淵,要被怪物拖進去一樣。

我也不知道寫這種負面精神層面的劇情究竟合不合適,
它是一直存在著,只是我不知道適不適合寫給讀者看,
如果有讀者願意給我這回的回饋就好了~
若不喜歡,我也省得麻煩,不用再鑽研怎麼寫這種痛苦的精神狀態了。

最後同樣希望各位會喜歡本回的故事~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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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Alish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