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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住手!」娜菲塔麗衝到其中一個侍女身旁,柔弱的手試圖扳開護衛擒住侍女的手。
護衛則是瞬間嚇得鬆開侍女,向後大退一步,屈膝抱拳跪在地上,
否則下刻便是他被皇后抓住的手沒了。*1
「妳在做什麼?」拉美西斯放下手,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娜菲塔麗。
對,皇室不會考量一個侍女的性命,也不可能為了維護一個侍女,
去親手碰觸一個護衛的身體,太有失身份了。
因拉扯而跌坐地上的娜菲塔麗慢慢爬起,一面快速掃視殿內情勢變化。
王暫停了指令,所有侍從都不敢有任何動作,而護衛還等著王下一步指示。
皇后口令無法令護衛停下,只有王的命令才有效力,她得設法讓王改變心意。
拉美西斯派侍女監控她的一舉一動,她卻沒有拒絕的權力,拒絕的話就變成侍女辦事不利,侍女全部都得死。她不能質疑他的言行,質疑的話還是侍女們的錯,侍女們還是都得死。
即使不喜歡侍女無時無刻的監視,娜菲塔麗也不認為侍女該為了命令或一點小錯就沒了性命。要保全監視自己的人的性命,卻要犧牲自己的隱私、喜怒哀樂……
但這也不是侍女們的錯,沒人控制得了王。
他到底要把她逼到什麼地步?
眼角餘光中,跪伏的侍從不是冷汗直流,便是縮身發抖。
娜菲塔麗垂首、單手掩面,忍不住潸然淚下。
以往在霍倫塔普家發生的事已經夠荒唐,沒想到就算她到了皇宮、當了皇后,
還是發生一樣的事,她還是在重蹈覆轍。
「是我的錯……我們不該吵架,我不該對你生氣。」娜菲塔麗幽幽說道。
為了眾人的性命,不是她的錯,卻得硬說是她的錯。
抹掉淚水,她抬頭對王展現出最美好的討好笑容。「你可以原諒我嗎?」
真是最大的屈辱,她得在眾目睽睽下祈求自己的丈夫。
除卻跪伏禮,她這個皇后和侍從有何分別?都是王的奴隸罷了。
「她們惹你不開心,我是皇后,我罰她們三天不許吃飯好嗎?」
娜菲塔麗勸誘的眼神溫柔純真,直叫人無法抗拒。
這是她第一次試著將自己的美貌當作工具使用。
全部人都在等王的回應,誰知王的視線此時居然不在皇后身上,而是聚焦在皇后右側的半空中,但半空中根本沒有東西,眾人完全不知王在看什麼,也沒人敢問,只好繼續乾等。
所幸王只看了一會兒,目光轉回時王開口了:
「下次哪個再做不好,惹皇后不高興,可不只罰這樣。」
語畢,王突然大步流星、頭也不回的離開了。
護衛們也隨王迅速撤離皇后寢殿,殿內頓時只剩低微的抽泣聲。
拉美西斯一走,娜菲塔麗立刻氣力全失,直直跌坐在地。
「妳們還不快謝皇后救妳們一命!」
侍女們聽到總管耶立葉的喊話,一個個夾著哭音向皇后跪伏致謝。
娜菲塔麗疲憊的看向耶立葉,耶立葉像在為自己的失職謝罪,朝她的方向端正跪伏,頭緊緊貼地,久久不見抬起。
身為總管,沒為皇后分憂解勞,放任侍女對皇后逾禮進逼,按照皇宮規矩,即使逃得過王的死罪,也躲不掉皇后的責罰,耶立葉現在是在為自己和侍女們求情。
但她怎能怪耶立葉,方才的情形任誰都會退縮,耶立葉也是受害者之一。
「都起來吧。」娜菲塔麗有氣無力說道。
她沒有看向跪謝的侍女們,而是面無表情看向窗外。
她想好了。不交流、不互動,就沒有任何尋釁的機會,這是保護所有人最好的方法。
*1:每個法老的規定不同,不是每個侍從碰到皇后都要砍手。
**
日光正好,訪客讓靜悄悄的皇后宮殿注入新的活力,不再靜得令人窒息。
「你居然能來看我。」看到老友出現在皇后宮殿的花房,娜菲塔麗有些驚訝。
她清楚這背後有王的授意,只是她沒料到拉西斯還肯讓其他人探望她。
「怎麼不行?」總是一臉懶洋洋的老友笑得得意。
庫蘇畢從拉美西斯手中接下軍務,是軍權僅次於王的軍務大臣。
現在他身著軍務大臣的正裝,恐怕是來跟她炫耀一番的,真是改不了的臭屁性格。
庫蘇畢爾伏其實被叫來勸解娜菲塔麗,聽說小丫頭和他的好友鬧得很不愉快,他本以為只是夫妻的小打小鬧,但他一路深入皇后宮殿,見到本人後便不這麼想了。
先是皇后宮殿,靜到彷彿呼吸聲大一點都會發生什麼不幸的事一樣。
侍女的服侍也不合規矩,沒有隨侍皇后身邊,卻是遠在花房外待命。
他在花房見到娜菲塔麗,成了皇后的娜菲塔麗變得更加美麗貴氣,
一身潔白盈盈立於花木間,像藏於綠寶石中的女神石雕,瑩白溫潤。
但走近一看,娜菲塔麗透著一股緊繃感,猶如被圍獵的小動物,用盡全身氣力警戒,彷彿向其伸手便會跳起來咬人。他以前認識的小女孩可不是這般模樣,這很不尋常。
庫蘇畢爾伏直接了當問了。「你們兩個吵什麼吵成這樣?」
知道來人用意後,娜菲塔麗不置一詞,只是安靜撥弄盛開的盆花。
庫蘇畢爾伏見小丫頭蒼白無助的模樣,無奈的搔了搔頭。
「妳不說,我也大致能猜出原因。王這次是有些過份,但妳父親霍倫塔普可不是安份的人啊。」
「我父親?」娜菲塔麗訝然昂首。
「對呀,霍倫塔普心太大,所以王才命他們離開首都。」
見娜菲塔麗渾然不知的眼神,庫蘇畢爾伏驚訝問:「妳該不會不知道吧?」
娜菲塔麗急了,起身抓住庫蘇畢的衣袖問道。「我父親離開?這是什麼時候的事?」
「等等,妳真的不知道?」這會換庫蘇畢爾伏混亂了。
事態似乎比他以為的複雜很多啊。來之前拉美西斯完全沒有跟他提到,他以為霍倫塔普的事是眾所皆知,但娜菲塔麗居然完全不知情?
娜菲塔麗沒有回答,逕自往外衝。
離開花房,果不其然才到通廊入口,一左一右兩個侍女便伸手將娜菲塔麗攔下。
「皇后您要去哪裡?」
娜菲塔麗十分焦急,怒瞪侍女。「讓開。」
「皇后請您可憐小的賤命……」兩個侍女立即跪伏於地,但求饒聲聽起來更像在警告皇后。
娜菲塔麗看著擋住她去路的侍女,有種鬱悶難伸的煩躁感。她只是想回娘家確認一下而已,又變成她的錯,她濫殺無辜了?
「妳們造反了啊!皇后也敢攔。」庫蘇畢爾伏追了過來,一腳踢開擋住娜菲塔麗的侍女,再一手抓住娜菲塔麗的手腕,作勢要陪同出去。
「等等……」娜菲塔麗看著庫蘇畢那隻抓著她的手,人冷靜了下來,但頭垂得更低,語聲沮喪。「我父親他們真的離開底比斯了?」
如果父親真的離開首都了,她去追去找也是沒有意義了,反而會連累到父親他們、皇宮侍女,甚至是庫蘇畢……
「對,妳要去看嗎?我可以帶妳去。」
庫蘇畢爾伏只以為是娜菲塔麗過於心軟,才會任由侍女攔路。
「……不用了。」娜菲塔麗疲累蹲下身,用沒被抓住的手抱著自己縮蹲的身子。
她不能不考慮身邊的人,她可是皇后……
「你回去吧……」她只希望拉美西斯不要太為難庫蘇畢。
**
娜菲塔麗得知娘家人搬走已是三個月後的事了。
整個底比斯就她一個人不知道霍倫塔普家離開了首都。她何止只失去了議政權,娘家都被端了個空,她現在就是全底比斯的笑話,空有皇后虛名,毫無皇后實權。
娜菲塔麗有去王的宮殿,但拉美西斯根本不在皇宮裡。沒有王的允許,侍從不會讓她去皇宮範圍之外的地方,她只能被動等待王的到來。
苦等了好幾天,等到的不是解釋、不是道歉,而是理所當然、泰然自若的拉美西斯。
「你為什麼要這麼做?」
連她最後的自由也被他連根拔除,他完全不給她任何選擇的機會。
「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?我連他們離開了都不知道……」
這是娜菲塔麗最後的質問、最後的呼救。她哭得像個孩子,像要把自己的天真給哭掉一樣。
娜菲塔麗跪在拉美西斯面前哭求,但後者完全無法理解。
「我不懂,他們對妳這麼壞,我送走他們,妳應該高興才是,為什麼要哭呢?」
王很不高興,又是來回踱步又是手不停比劃著。
除了在場的皇后,侍從全躲到殿外,以免王一時遷怒又要了他們小命。
「而且他們只是去了南方,又不是永遠見不到啊。」
拉美西斯的神情多麼明理,所言也合情合理,完全挑不出毛病,但娜菲塔麗知道現實並不會如拉美西斯所言。
娜菲塔麗嗚咽。
她知道自己一輩子都見不到娘家人了。
她在底比斯一個認識的熟人都沒有了。*2
她也一輩子走不出底比斯了。
她信任的世界土崩瓦解。
*2:其實熟人還有庫蘇畢爾伏,只是娜菲塔麗當下太傷心了,一時之間想不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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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後記
我的首席審稿員看完本回後表示胸悶,所以我加了警語。
故事寫到這裡,幾乎可以說這是個警世故事,
路西法效應無論在哪裡都有可能發生,各位千萬小心,別落入和女主同樣的處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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